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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妈让我叫她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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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24 10: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舒舒觉罗.莉丝 于 2018-8-24 11:02 编辑

干妈让我叫她张爸爸

    我出生那年,家住京城东单苏州胡同,是奶奶爷爷家自己的独院。
    苏州胡同说是胡同,但很长,很宽暢,也很热闹。这条胡同里有中药舖,有卖針头线脑的小百货店,有牛羊肉舖,猪肉舖,点心舖,干果店,还有一个不算太小的菜市场,里面酱油,醋,青菜什么的都能买到。
          这条胡同里住的人也杂。有钱人家的独门独户有十几家,当然中式二层楼的也有,但大杂院住户是多数,不过院落仍维持着四合院的样子,没有现在那私搭乱建的,没了四合院本来的样子了。当然各阶层的人都有哇!但那时,能在这条胡同里居住的人,还是能维持正常生活的。
    苏州胡同在解放前曾是北平地下党活动的地方,我奶奶家都帮过他们呢!不过此话说来太长,以后另文再写吧。
    听妈妈说:我小时长得可爱,一天妈妈抱我上街,遇到一个女子,喜欢我不得了,就非要认干亲。她自述18岁,也住苏州胡同,与我家只隔2个门,而且也是贝满女中毕业的,与妈妈是校友,妈妈是她的学姐,她们都曾是管校长的学生。
    她叫张君,刚刚高中毕业。她说让我叫她干妈,可她还未婚,那就叫张爸爸吧!这是后来我长大了,听妈妈说给我的。
    就这样,在我还什么都不懂时,又多了一个爱我的人,我的干妈张君,但是,她让我叫她:张爸爸。
    我记事比较早,三、四岁发生的事,直今记忆忧新。
    张爸爸家有只大狼狗,好像它的个子与我高矮差不多,我见到它第一面时,就非常喜欢它。我叫它的名子“贝儿”,它马上就跑过来与我亲热,摇着尾巴,添着我的手,然后躺在地上,亮着肚皮与我玩耍。
    张爸爸在一旁高兴地说:“真奇怪,怎么与我一样,也是这么喜欢狗,看来这是缘分呀!”
    因为我喜欢“贝儿”,所以常去张爸爸家玩。
    张爸爸家是规规整整的老四合院,房前有走廊,院中有海棠树和丁香树。
    张家奶奶总好在床上躺着,叨着大烟袋抽烟。张家爷爷好似在银行上班,每天有小汽车接他。
    张爸爸住西厢房,屋子里书很多很多。可我很少看见她读书,倒是常看见她在梳桩台前描眉化眼,然后穿上漂亮的衣服和绣花鞋,叫上一辆洋车走了。
    当我会走路后,她还常带上我一块儿坐上洋车,车子颠来颠去的,在城里不平的马路上跑来跑去的,一会儿我也睡着了。醒来时常常就在妈妈怀里了。
    张爸爸家有位佣人,张爸爸叫她张嫂。家里活儿都是张嫂干。
    快解放那年,我有四岁了,有两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那年张爸爸结婚了,场面办得很大。张爸爸办的是洋式婚礼,是在崇文门内亚斯礼堂举办的婚礼。(幸运的是亚斯礼堂至今仍完好的还在呢!)我是小花童,穿着白色纱裙给张爸爸提着长长的婚纱裙。
    婚礼之后,张爸爸与她的丈夫就去旅行了。走了好久,也没见她回来。
    我问妈妈:“张爸爸去哪儿了?怎么不带我做洋车了?”妈妈只是笑笑。

    还有一件事:
    有一天我到邻居家玩,说是邻居,但离我家还有一小段路,大约要隔好几个门呢。
    邻居家有位比我长二,三岁的小姐姐。我们在一起玩时,她很让着我。她家临街有座小楼,我们登上小楼,往下看,街上人来人往的看得可清楚了。我和那位小姐姐就最喜欢趴在窗前数数,数数有多少人,多少辆洋车从窗前经过。这也是吸引我去她家玩的最大动力。
    那天,说来也奇怪,怎么胡同里靜靜地,人不太多呀?
    忽然看见穿黑制服的警察吹着口哨,拿着大喇叭喊话:“戒严了!戒严了!”
    路上本不多的人,一下子都没了。
    小姐姐的妈妈让我们从窗边的凳子上下来,我俩谁也不听,她也就没管我们了,去做家务了。
    忽然看见一大队人,扛着红旗从东边走来,往苏州胡同西口走去。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是那种黄色中加上一点点绿色的军装,男男女女都戴着帽子,腰里别着水壶和毛巾。他们当中还有好多好多人腰里系着红绸带在锣鼓声中扭秧歌,他们好高兴啊!
    我随着小姐姐的声音使大劲儿在数人数,数啊数,……数不清了!
    他们敲着锣鼓,唱着歌,扭着秧歌从我们眼前走过。
    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跳入我的眼帘,是张爸爸?
    没错,就是她!
    张爸爸小时得过小儿麻痺,所以走路有些跛。可那天她又唱又跳,怎么也看不出跛了?
    她跳得好高兴啊!
    我控制不住,使劲喊:“张爸爸!张爸爸!”
    我的声音被人群欢乐的气氛淹没了。
    张爸爸没有回头看我,很显然,她没听见。
    我飞一样从小楼跑下来,小姐姐的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我也跑了出来。
    街上热闹极了,听大人们讲:“北京解放了,解放军进城了!”
    望着眼前的人流,我是那么渺小啊!我追着人流往西跑,没有找到我的张爸爸。
    小姐姐的妈妈使劲拉着我,怕我丢了。后来,她把我送回家了。
    我对妈妈说:“我看见张爸爸了!张爸爸还跳舞了呢!”
    妈妈说:“不会吧,一定是你看错了,她跛脚,怎么会跳舞呢?”
    我就说:“是张爸爸呀……”那好吧,妈妈不信就不信吧。我觉得挺委曲的。                                      
                                   未完待续——1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1:04: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舒舒觉罗.莉丝 于 2018-8-24 11:07 编辑

    又过了些日子,一天我家大大,就是我奶奶的陪嫁丫环,我家的保姆,慌慌张张地跑到北屋,对我妈妈说:“少奶奶,不好了!张家被抄了。”
    妈妈听罢,起身去了张家。
    妈妈回来后,与爷爷奶奶讲:“是因为烟土的事。他家老爷,老太太被解放军带走了。”
    后来,张爸爸家的大门也贴上了封条,沒再见到张家的人了,更没见到张爸爸了。

    我上二年级了,那时我们住在姥姥家了,姥姥家也是自己的四合院。
    一天妈妈下班后,急怱怱地吃完晚饭,要带我去看张爸爸,我高兴极了。
    妈妈走之前与我姥姥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姥姥去东屋厨房里拿了好多好吃的东西让妈妈带上。
    妈妈对我说:“你那个雪青色缎面的小被子蓋着也短了,送给张爸爸吧?”
    我虽有些不舍,也没说什么。心中觉得挺奇怪的?我盖着短,张爸爸用着不是更短吗?
    姥姥家住在东裱褙胡同,出了姥姥家门,我以为去苏州胡同呢,就往西走。妈妈说:“在东边,在泡子河那边。”
    那时北京城的城墙还没拆呢,城门楼子都在。出建国门就是护城河,建国门一带的护城河,那时叫泡子河。
    现在的建国门外多繁华呀!使馆区,CBD,世贸组织都在那里,高楼大厦的,那可是北京现在最金贵的地方呀!
    可是刚解放时,出建国门就是野外了。望不到边的老玉米地,二闸水库,废弃的大北窑,窑坑里长满芦苇,一片荒野呀。那时有的只是解放军营地和农民的小房……。还有泡子河河东的地方是最穷的穷人蝸居的破烂窝棚。
    对了,那里还有一座火神庙,据说是为了鎮压泡子河里的龙王爷的。泡子河水那么脏,那么臭!都是京城的污水、下水,龙王爷怎能在那儿住?所以我一直不信泡子河里有龙王爷。

    妈妈带我进了火神庙大门,这座庙还真不算小,还是几进的院子。院子里长着杂草,两旁的屋子住了很多穷人,蓬头垢面的,一付无奈的样子。
    我觉得很奇怪,问妈妈:“张爸住这里?”
    妈妈没有回答。
    我真的不明白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能住在这破庙里?
    妈妈带着我往里边走,走到大庙的正屋了。
    只见庙台上高高大大的火神雕像还在,织蛛网己掛满全身。香炉还在,已经断了香火。
    屋子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地上或躺或坐着衣衫褴褛的穷人,不时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我和妈妈干干净淨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都很诧异。一个个瞪着眼晴看着我们娘俩。
    一位中年妇女从躺着的地上,一骨碌站起来,问妈妈:“太太您有事吗?”
    “我找人。”
    “噢?谁?”
    “张君。”
    那位妇人用那带补丁的袖口擦了一下鼻涕,指了指最里面的墙角。
    “谢谢你!”妈妈说。然后妈妈从包里拿出一个馒头递到她手中。
    那位妇人扑通一声,马上就给妈妈跪下了,嘴里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太太大恩大德!谢谢太太!我遇上菩萨了!”
    妈妈扶起她,说:“我去找一下人了。”

    妈妈带我来到那个最里面的墙角。
    看见张爸爸坐在一堆又烂又脏的棉花堆中,怀里抱着一个一,二岁左右的男孩。那是她的儿子,正在发高燒。
    张爸爸没了往日的妖娆,头发乱乱的,身上的衣服很单薄,一副叫花子讨饭的样子。
    张爸爸见了妈妈就哭了。
    她说:“二姐(这是我妈妈的官称)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时已是初冬了,北京也很冷了。
    妈妈用我那雪青色缎面小被子裹在小弟弟身上,脱下自己的长呢大衣给张爸爸穿上,又将身上带来的钱全塞给张爸爸了,然后叫了一辆洋车,让她赶快带小弟弟去医院。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傻了。
    望着洋车远去的背影,寒风中一阵阵发冷。
    妈妈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紧裹着脱去呢大衣的夹袄往回家走。一路上妈妈没有说话。
                                 未完待续——2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1:09: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舒舒觉罗.莉丝 于 2018-8-24 11:19 编辑

    又过了几天,张爸爸来我家了,说是来还妈妈的呢大衣。小弟弟没有救过来,一条小生命离开了人间。
    妈妈没要那件呢大衣,又从衣柜中找出几件自己的衣服送给张爸爸。
    张爸爸哭着对妈妈说:“在上高中时,与丈夫相识,俩人都是北平地下党的交通员。她办完婚礼就和新婚的丈夫去西山参加了解放军。解放军进北平那天,她是舞着红绸从苏州胡同走过的,但没进家门。后来她的丈夫去朝鮮参加抗美援朝了,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留下遗腹子。”
    刚解放时,在她家翻出烟土,其实那是北平地下党负责人XX在她家养病时曾用过的。她因此事从解放军队伍中被清除了。当问题搞清楚了,她的父母已死在监獄了。
    妈妈说:“怪不得解放军进城那天,女儿说看见你了。你参军了?”
    “是,又被清除了。”

    过春节时,张爸爸来家里给姥姥拜年,带来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姐仨像小鸟一样吃着张爸爸带来的爱窝窝、豌豆黄、驴打滚……
    张爸爸收拾得很干淨,人也人精神。她告诉妈妈,她现在在一所学校教英文,住在学校宿舍里。以后英文方面还希望妈妈多多指导她。
    后来张爸爸常来家玩,妈妈还把自己最好的同学孙维世阿姨介绍给张爸爸。
    孙维世阿姨是周总理的养女,她是烈士子女。她在贝满读书时,与妈妈是好朋友,那时还住过姥姥家。解放后,孙维世阿姨是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院长和导演。我和张爸爸一同去东单青年艺术剧院看孙维世阿姨导演的话剧:《把一切献给党》、《丽人行》、《保尔·柯察金》……
    张爸爸也常同我们姐仨一起去妈妈工作的电影公司观看即将发行的,招待家属的新电影。
    妈妈的工作,不仅仅是为文化部部长夏衍、阳翰笙等领导审核原文版电影时,做同步译音,还时常参加文化部举办的外国电影在我国的展影节。
    记得印度电影节时,电影《章西女皇》中的那位非常漂亮的女主角,送妈妈一条非常美丽的长纱巾。妈妈拿回家后,我们仨姐妹非常喜欢,学着电影里围在头上又唱又跳,可谁也没提出向妈妈要这条美丽的纱巾,我们都觉得妈妈围在头上最漂亮!
    可后来被张爸爸看见了,她也非常喜欢,妈妈就送她了。从此我们也就没了那条伴我们唱歌跳舞的印度纱巾。
    还有一次妈妈参加接待朝鲜电影团的工作,朝鲜电影团送了妈妈好几双尼龙袜子。那时我们国家还没有尼龙袜子,穿的都是线袜子呢,那时朝鲜的化纤工业发展很快的。
    妈妈把礼品与她的同事分享后,自己留下一双。
    那天张爸爸又来我家了,实在喜欢妈妈的尼龙袜,楞是从妈妈脚上扒下来,穿在自己脚上不脱了。
    妈妈只好说:“谁让你比我小呢。”
    是的,张爸爸没什么亲人,她把我姥姥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1958年是大跃进的一年,那年又炼钢铁,又蓋十大建筑,还修十三陵水库。
    妈妈爸爸都在中央部委工作,所以参加完盖人民大会堂的劳动后,又都去十三陵水库挖水库去了。家中只有姥姥和我们姐妹仨人了。
    姥姥身体一直不太好,那天觉得很不舒服。我马上给张爸爸打了电话。很快,张爸爸来了,陪姥姥去协和医院看了病。那几天张爸爸一直住在我家照顾病中的姥姥,直至妈妈爸爸劳动回来。

    我上初中了,好久没见到张爸爸了。
    有一天妈妈告诉我,张爸爸住在南河沿,你想看她吗?
    当然,当然想看看她!
    张爸爸的家在南河沿大街X号,也是自家的独院,不大,但收拾得很干淨。
    张爸爸与一位姓潘的叔叔和他弟弟住在一起生活了。谈话中知道潘叔叔和他弟弟都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医生。在战场上救过不少伤员,还立过不少功,家中书柜中还有他们的奖章。我看着书柜中摆着他们穿着志愿军军军装,戴着红十字臂章的照片,好英俊啊!……
    但后来不知为什么都打成了右派,去东北劳改了。俩人都得了肝炎,现在刚回北京。人瘦得很。张爸爸很同情他们,自愿照顾他们,就与潘叔叔哥俩生活在一起了。

                                   未完待续——3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1: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舒舒觉罗.莉丝 于 2018-8-24 11:17 编辑

    文革开始平息了。有一天我接到张爸爸电话了,说她结婚了,欢迎我到她家玩,她住在东四X条。她的丈夫姓蓝。
    这应该是张爸爸的第三个还是第四个男人了?我心中想道。
    张爸爸让我叫他蓝叔叔。蓝叔叔个子很高,长得很壮实,说话声音也大。抗美援朝时去过朝鲜,是志愿军,打过美国佬,现在在公安部工作,还是一位不小的领导。
    张爸爸这个新家很有派头,家里的摆设如同我在电影里见到的首长的家一样。
    张爸爸说:“这都是公家配给的。”
    家里还有一个穿军装的小勤务兵,看样子与我年龄相近。他见我来了,很热情,又给我倒水,又给我拿水果。
    晚饭后,蓝叔叔说还有事,就与小勤务兵开车走了。
    张爸爸让我留宿在她家。
    张爸爸说:“很想与我好聊聊。以前都是与你妈妈聊天,聊完了,心里也痛快了。如今二姐(指我母亲)二姐夫(指我父亲)下放到湖北了,那就与你聊吧。”
    躺在张爸爸家软软的沙发床上,张爸爸给我讲了她的故事:
    张爸爸非常想念她的结发丈夫,就是那个也姓张的北平地下党交通员。
    可是那个小张叔叔刚到朝鲜不久,就牺牲了。留下的遗腹子,那个小弟弟不到二岁就妖折了,她说她的心都碎了……小张叔叔还留下了一支钢笔,张爸爸一直保存着。
    我看到张爸爸的眼角流着眼泪……
    张爸爸非常想去朝鲜祭奠他的丈夫,可听小张叔叔的领导说,是在一场战斗中牺牲的,人都炸飞了……好久,她都没从痛苦中走出来。
    对丈夫的怀念,对志愿军的情愫,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认识了那俩位也曾是志愿军的俩兄弟,两位潘叔叔。
    张爸爸认识他们时,他俩己被打成右派,即将去北大荒劳改。张爸爸为他们准备行装,为他们送行。当他们在北大荒劳改时,她不怕路远与艰辛,曾去看望过他们。当他们重病返京后,她陪伴他们,照顾他们。
    从哥俩给她讲述的朝鲜战爭的故事中,她觉得在他们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精神,她觉得,似乎她也看到了她的丈夫在朝鲜战场的一切!
    文革抄家,红卫兵把俩位潘叔叔打死了,张爸爸觉得她没有保护好他们。
    十一届三中全会,右派得到平反。张爸爸又到哥俩所在医院,为他们办了平反手续。之后,张爸爸把平反材料点燃了,为了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张爸爸讲完这一席话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那夜我失眠了。
    我的爸爸也是在那场运动中被打成了右派。爸爸毕业于辅仁大学物理系,与王光美阿姨是同学。为了抗日投入空军。解放时随傅作义将军起义,留在部队参加了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的工作,1954年转业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外贸部工作。因不同意进口苏联老大哥的破旧机器,不签字而被打成右派……与爸爸在一起劳改的有剧作家吴祖光、大作家丁玲,毛主席前秘书李锐……
    唉!那时,不知有多少知识分子受到迫害呀!还是周总理派工作组把在东北劳改的中央各部委的右派接回北京的,周总理说:“祖国建设需要知识分子……”

    后来我常被张爸爸叫到东四X条这个家来玩。每次张爸爸都给我准备好多好吃的。
    我们也经常一块去逛王府井。
    文革后期,又恢复烫头发了。张爸爸去王府井“四联理发店”烫头发,非让我陪着。张爸爸又变得如年轻时一样漂亮了,略施粉黛的张爸爸好精神啊。
    张爸爸还时时买块漂亮的布料,带我去王府井八面槽的“上海凤凰服装店”给我做新衣服。
    而蓝叔叔一直很忙,我去张爸爸家时,偶尔也能见到蓝叔叔。日子过得平靜又幸福……
                               未完待续——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1: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舒舒觉罗.莉丝 于 2018-8-24 11:23 编辑

    一天张爸爸打来电话,哭着说蓝叔叔在抢救,在公安医院急诊室。
    我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时,蓝叔叔己经过世了,脑出血。
    “工作太累了,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张爸爸抱着我,哭泣着说。
    霍然间,我忽然感觉她好可怜啊!怎么又一个人了?

    为了安抚张爸爸,我在她家住了一段时间。
    张爸爸家里有很多很多旧报纸,都是1958年以前志愿军在朝鲜的报导。1958年志愿军全部从朝鲜撤回国时,记得我小学毕业,还在王府井口欢迎支援军回国呢!
    翻看这些旧报纸,我也理解了张爸爸对他丈夫的感情,确切地讲,她爱过的男人:小张叔叔、俩位潘叔叔和蓝叔叔,他们都曾经是志愿军。
    记得中学语文课文魏巍写的一篇散文是《谁是最可愛的人》就是歌颂志愿军的,是啊!他们不怕牺牲,打败了美国佬,保卫了祖国,保护了我们!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碌江
    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中华好儿女,齐心团结紧
    抗美援朝,打败美帝野心狼!”
    这歌声在我耳边不断盘旋着。
    为了安慰张爸爸,我恭恭整整地把魏巍写的散文《谁是最可爱的人》抄在作文纸上送给了她。
    她拿到后,搂着我说:“还是女儿能理解我……”
    我看到她眼晴中的泪花。
    这篇散文一直感动着我,激励着我。
    至今上中学时背下的课文,我仍记得:
    “在朝鲜的每一天,我都被一些东西感动着;我的思想感情的潮水,在放纵奔流着;我想把一切东西都告诉给我祖国的朋友们。但我最急于告诉你们的,是我思想感情的一段重要经历,这就是:我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
    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呢?我们的战士,我感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也许还有人心里隐隐约约地说:你说的就是那些“兵”吗?他们看来是很平凡、很简单的哩,既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高深的知识,又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丰富的感情。可是,我要说,这是由于他跟我们的战士接触太少,还没有了解我们的战士: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坚韧和刚强,他们的气质是那样的淳朴和谦逊,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
    ……
    每每想起这段话,我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志愿军的形象:
    在执行潜伏任务时,被燃烧弹引燃的大火包围,在烈火中坚持不动的邱少云。
    毛主席的儿子毛岸英主动上战㘯,牺牲在敌人的空袭中。
    为了胜利,战斗到最后,抱着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杨根思。
    在上甘嶺战役中用胸囗堵住敌人枪眼的黄继光。
    为救助落水的朝鮮儿童而牺牲的罗盛教。
    ……
    无数无数志愿军战士牺牲在朝鲜战场。
    当然还有张爸爸曾经爱过的四位男人,他们都曾经是志愿军,曾经是保卫过我们的最可爱的人!


    后来,后来张爸爸又有了新家。张爸爸的丈夫陈叔叔是国家外贸单位的领导,因为工作,经常出国,陈叔叔与张爸爸游走了很多国家。
    张爸爸陈叔叔家的房子很大很大,是三个单元联在一起的,有保姆照顾他们的生活。陈叔叔的四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事业,对二老很孝敬。
    张爸爸过得很愉快,奔波了一生的她有了稳定的生活。
    我的干妈——张爸爸,是一位平凡有故事的女人。

                         女十二中64届高三(2)班趙莉莉
                               2018年8月22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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