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开学没多久,语文老师布置大家写作文。我想写一则故事,给主人公起个名字让我直发愁,于是请妈妈帮忙想,她起的名字叫王宝平,我立刻跳了起来,大呼不可,原来,我的班主任叫吴宝平。这可是个忌讳,龙颜非大怒不可。因为我对班主任、化学老师吴宝平的最初印象就是——厉害。
说他厉害可能不够,我总觉得他邋遢。可能是因为胡子密,似乎爬得满脸都是,长得还奇快。有一天早上,同学们都觉得他哪儿变了,后来恍然大悟,原来是刮了脸,这叫一个年轻,没成想还不到下午,又变回来了!
说他邋遢可能还不够,我总觉得他迷糊——他常常一身的酒气。有一回我去化学办公室找他答疑,刚进门就飘来一阵酒香,定睛一看,他吃得更香,啃鸡翅呢,大号的二锅头酒瓶子尤其显眼。我站在原地正犹豫,他瞥了我一眼,横着说出一句:“有屁就放!”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跟前,正好看见用来垫鸡骨头的纸上写着我的大名,名字旁边一个鲜红而有力的数字表明:我考试又没及格!
说他迷糊似乎仍然不够,我总觉得他不敬业。每次上课讲卷子,讲得嗖嗖的快,我从来跟不上。下课跑到讲台想看看他卷子上写的答案,次次都是空的。后来他竟然啥都不带,空着手来讲课。
不过,也有例外。记得有一天轮到我值日,打了一中午篮球,早把打扫教室忘得干干净净。上课前,我正坐在教室后面的椅子上休息,浑身冒着热气。这时,只见吴老师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跟前,二话不说,照着我刚理完没多久的寸头伸手就抓,抓了几回,啥也没抓着,他一扭身,走了!印象中,旁边响起了一阵笑声,不管怎样,平安无事!不过此后,我再没忘记值日打扫卫生。
还有一次,好像是上英语课,我们坐在教室后门边的几个同学看其中一人画画,他画的极好,吴老师的脸被他画得惟妙惟肖,还有点卡通的味道,脑袋下面配了一条极小的蛇的身子,大家乐得眼泪夺眶而出,肚子直疼。不知是在谁的提醒下,发现后门门板一人高位置上的那块透明玻璃中现出吴老师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想必是目睹了绘画的全过程,我们几个吓得不敢再转头看他,恐惧的情绪中似乎还难以摆脱刚才的兴奋。课后,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平安无事!不过此后,我们即使开小差,也再没放松警惕。
两年前,母校150周年校庆,我又一次见到了吴老师。当时就一个感受,他老了!去年,听说他得了癌症,同学们还自发组织捐款。前两天,在群里看到消息,他去世了。据说,好多年前吴老师的爱人得了肾病,为了给她换肾,吴老师在课余时间去远郊区县代课,忙起来都顾不上吃饭。东拼西凑了30万元,爱人终于换了肾。后来不知何故,他被调到看管实验室的岗位。退休不久,便得知患上食道癌。治疗的过程极其痛苦,最终是肿瘤涨裂食管引发大出血离开了人世。听说的事不知道是否属实,但吴老师确实是离开了我们。2017年 1月16日,吴老师的追悼会在昌平的一个殡仪馆举行,有很多他的学生前来送别,谨以此文来表达我对他的哀思。
先生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二锅头,我大喊一声:“老师慢走,还有酒!”先生回眸,冲我一乐。我想他应该没有带走一丝忧愁……
这篇文章来自朋友推荐,但是并不知作者是哪位校友了,希望大家帮忙找到作者,感谢她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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