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纪行(四)

子蕴

上海纪行(四)
                                                    兰调上海:
用兰调来形容上海似乎并不贴切,因为她并不是抑郁的,悲伤的……但我又觉得在我心中她就是兰调,是城市兰调,是爵士乐又夹杂着现代摇滚,节奏感强烈却又不闹人的,她是兰色的,合声的,自我的,虽然混杂着各种声音,但却和谐,虽然身处时代大潮,但她又极具个性……
上海,这个曾经的东方巴黎、浮华璀灿的花花世界,这个曾经最西化,最时髦,有着最优雅生活方式,光怪陆离,繁华时尚,深藏着那么多那么多历史和故事的大都市,一直以来让我感到神秘,向往,总有一种想探究她的冲动……
上海,这个一直以来以经济发达,意识超前,引领时尚又在改革开放后迅速再度掘起的城市,一直让我心怀钦佩和喜爱,她和北京那么不同,和上海相比,北京在我心中是古铜色的,历史厚重的,是渊博而睿智且相对保守的一个城市,似乎每前进一步,北京总忘不了自己是首都,总在考虑自己的影响,因而前进的脚步也总是顾虑重重似的。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我不爱北京,恰恰相反,我是这样热爱我的故乡,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这个浸透着祖上历史和父母恩泽的地方。但我总觉得北京许多方面,特别是发展经济的步伐、吸引外资,甚至相关经济政策的制定方面是远不如上海的……
上海为什么给我这样的印象?!我想大约是有关上海的书我看的太多了:《日出》《上海的早晨》《我的一个世纪》……那些传奇故事中的女人们太传奇了:宋氐三姐妹,创建锦江饭店的董竹君,永远的张爱玲,抗战中飞虎队队长的太太阵香梅……三十年代那些美艳明星的故事太悲惨了:周旋、阮玲玉、上官云珠、胡蝶、……
除此以外,我在六十年代、七十年代、九十年代都曾去过上海,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大串联时的上海,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虽然身处灾难之中,上海人仍在清贫和混乱中讲究着生活,我记得我去吃早点,那些小点心居然切开来卖,一些老年人会每种点上半块吃,咸豆浆中放着各种佐料,这些人会慢慢的像品味西餐似的享受着这简易的早餐……
八十年代的外滩,灯光还没有全部打亮,有些昏黄,有些暧昧,在暖暖的湿润的春的夜晚,恋爱着的年青人都挤在江边的栏杆上,密密的,分不出哪两个是一对,拥抱接吻啧啧作响毫不避忌,令我这个北方佬心中暗暗称奇……
九十年代上海已经大变样了,还是说外滩吧,晚上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着黄浦江,我坐在“豪华”游轮上看两岸风景,当时的感觉“一点不比悉尼差”因为那时我刚从澳大利亚回来。可天一亮这一切还是现了原形,外滩的房子那么古旧,路面上也脏兮兮的……
如果说前几次来上海都是公务,虽有相关单位的上海人陪着,但都是听从东道主的安排,规规矩矩跟着走,不能尽兴的话,这次来上海就大不相同了,这回我可是来“探亲”的,有这么多上海土生土长的“嗲老婆”陪着,事事都要随着“老爷”我的性子,心里的轻松和愉快就别提了……于是,我把久已埋藏在心底的愿望告诉她们,我不想再去豫园,城皇庙、大观园,南京路等处“旅游热点”;也不想去世博会场馆(因为北京的场馆太多了),只想看看上海的老街巷老房子,追寻一下旧日痕迹,和脑海中的老上海比对一下;我甚至想通过去音乐厅、咖啡馆、书店等文化氛围浓的地方来体味一把现代上海人的心态,生活和情趣……当然这一层意思我没敢说……
风情万种的上海:
明白了我的意图,“老婆们”叽叽喳喳讨论了一阵之后,最终选定了田子坊、东方新天地和七宝小镇……
来上海的第二天,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了田子坊……
田子坊，是一处以老式石库门改造而来的建筑群，它的建筑具有法式风格,是一处处处充溢着浓浓艺术气息与上海风情的地方。据说田子坊最初是由陈逸飞等一些艺术家们租用旧日的老房子开办画廊、沙龙等文化交流的场所,时间长了,物以类俱,这里成了艺术家们聚集的地方。
田子坊颇具特色，排布规律的石库门建筑被各种创意小店占据着，在这里，有画廊、影廊这些艺术氛围浓郁的场所，有各种特色小店、特色餐厅、特色咖啡厅，“混搭”在一起，紧凑而不失温馨……逛着小巧精致的小店,欣赏着各类传统手工艺品,以及引领时尚潮流的各式服装,穿行在狭小的里弄间 ,可以让你在现代与传统两种气质中穿梭，窄窄的弄堂，逼仄的台阶,无论是现代的海派韵味还是修旧如旧的小资情调,都让你感觉仿佛穿越了整个世纪……
因为这里地方不大且随处有喝茶歇脚的地方,我们即把小建约过来在此处见面,当然“天上掉下个茵妹妹”的故事也发生在田子坊的“坊间”。
有意思的是,女人都爱逛街,看见中意的东西就会兴奋,买不买也要拿过来欣赏,问价儿,所以走一会儿,就会丢“此”失“彼”,只好在曲里拐弯儿的小巷里不顾体统的大呼小叫,好在地方不大,不一会儿就又聚拢在一起,可转瞬间又“失散”了。尽管我在内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不要乱花钱买东西,但终究还是抵不过诱惑,“贼不走空”,到了儿我还是在佩的参谋和帮忙侃价儿后,买了一套陈逸飞油画的明信片和一条闪闪发光的漂亮纱巾。
大约是第四天的早上吧,天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清新而湿润,有点凉意,这让我这个从干旱的北京来,因此格外喜欢雨天的人喜出望外, 丽和玲到酒店接我,我们又兴致勃勃的来到东方新天地。
虽然兴奋,但心下毕竞不安,感觉占用了“老婆”们太多的时间,有些过意不去。丽却说:“借此机会,我们也好好玩玩,好好聚聚,因为我们平时也难得聚在一起玩的,老爷给我们创造了机会,开心还来不及呢!”一席话,说的“老爷”我心花怒放。更不可思议的是,玲,这个生活在繁华闹市上海的人,居然从未来过田子坊和东方新天地,说平时不大喜欢乱逛和走动,喜欢享受安静和闲适,如果不是我来,她肯定不会到这儿玩儿的,所以也口口声声说沾了我的光。这让我这个实心眼儿的“北方汉子”,还未曾踏上新天地一步,早已美的“晕菜”了!
东方新天地是一个具有历史文化风貌的国际都市酒吧区，亦是以上海独特的石库门建筑旧区为基础，改造成的集餐饮、商业、娱乐、文化为一体的的休闲步行街，它巧妙地把中西风格融合在一起，将旧的上海传统的石库门里弄，与充满现代感的新建筑自然的合二而一,因其别具一格而成为中外游客领略上海历史文化和现代生活形态的极好去处。新天地海派风格浓郁,处处弥漫着浪漫的欧式风情,在这里留涟往返,似乎置身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上海,可映入眼廉尽是满眼金发碧眼的老外,又让你误以为置身在欧州的某个城市。
更为这一处美景增加韵致的是那天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到处都湿漉漉的,滑腻腻的,温润的雨点从伞尖上滑落下来,落在身上落在手上,让我好不惬意。空气中丝丝冷意让我感觉仿佛是置身于秋天,而满眼的桃红柳绿又分明提醒你这是一个早春的天气……我们就这样淋着绵绵不绝的上海式的小雨兴致勃勃的拍照,逛街,没完没了的说呀说,叽叽嗄嗄的笑呀笑,雨,非但没让我们扫兴,反而更觉周围景色的美和诗一样的朦胧境界……


七宝小镇是哪里都不愿去却偏偏酷爱这里的玲的最爱,素有“十年上海看浦东、百年上海看外滩、千年上海看七宝”的美誉,可见其已有千年的历史,又因某朝某代某皇帝赐额“七宝教寺”，由此七宝镇而正式得名。七宝古镇完好的保存着古代的建筑和风貌,清清流水穿镇而过,几座形态各异的拱桥连接着小街,既古朴又有气派,南北两条大街,一条是邻此皆比令你馋涎欲滴的各色传统小吃的店铺,一条是以经营旅游工艺品、古玩、字画为主的商街。这小小的古镇人头攒动,游客们擦肩接踵,大有北京春节期间庙会的感觉。我想这大约是因为离市区较近的关系吧,虽不是假日,却成为上海市民休闲、旅游、购物的一处繁华闹市。
刚到小镇不及逛街,玲就急着找到一家有着古老传纯风味,且古色古香二层木质结构的小店请我们吃饭。我忘记都点了什么菜了,只记得我似鲁智深似的叫“店小二”,“筛一壶热热的黄酒来与俺们喝”!因为不知咋回事,这里的景致处处让我想起水浒故事中的场景来。几位淑女都是滴酒不沾的,唯一能喝酒的老四又因照顾母亲未能来,但大约是兴之所至,一壶烫的热热的黄酒被老爷我一人“豪饮”了!
酒足饭饱之后,再逛小吃一条街,大家皆呼“上当”,因为看见那么多那么多的各色小吃,真的想尝上一口,怎奈宰相肚里再也容不下一点点食物了……
“老婆”们的心意俺领啦:
不知“老婆们”何时达成的默契,就是无论去哪里吃饭都不许我“埋单”,而且说,不要在消费完以后拉拉扯扯争着付款,让别人看着不好看。有了这条“纪律”我自然不好大厅广众之中“争抢”,也觉丢人…… 先时我还心下别扭,来上海本就给人家添乱,还让人破费,这不像老爷我的作风,可我笨嘴拙腮的一张嘴,怎抵得吱吱喳喳四张嘴?几顿饭下来,我乐得“消停”,嗨!谁让老爷我有福,随她们去吧!
说来令人感动,四个老婆虽都不愁吃喝,但都不是炫耀摆阔乱花钱的人,但却争先恐后的带我去了上海最有名的酒店吃饭,喝茶……
老大最逗,她请我们去汤臣州际大酒店吃自助餐,那天是周末,佩有事,小建是只有重大活动才能参加,所以只我和玲、丽三人。汤臣的中餐厅古色古香,人不多,坐下以后我就开始埋怨玲:“你为什么不早说吃自助餐?那样我可以不吃早点。”玲愕然?心想:什么意思,难道这之间还有什么必然联系?见她不懂,我告诉她:北京人爱调侃,曾形容吃自助餐的人是“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二位淑女仍是不解其意,我说:“真笨,这还不明白,为了这钱花的值,来时是饿的扶着墙进来,走时是撑的扶着墙出去!”明白了我的笑话,二位淑女再也顾不得体统,三人一起开怀大笑,直笑得餐厅服务生和食客们都投来惊异目光:难不成这三位没吃过饭,竞然高兴成这样儿?!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我们真撑的“扶着墙出去”了,这不怪我们没出息,是热情的玲样样都想让老爷我尝尝鲜,不断的摆上来,不愿拂玲的好意,可又不能剩在桌上太不文明,我和丽只好拼命吃……,因为撑的好难受,饭后丽带我们去散步消食,丽带我们去了一处江边,那天也是小雨过后,江边绿草茵茵(咦,这不是俺妹的名儿嘛),小草上汪着一层水珠儿,宽敞的江面上不时驶来一艘白色的轮船,偶尔发出鸣的一声鸣叫,江边的石凳造型亦非常有意思,都是石制的强壮的男或女人趴着形成的一个个石椅子,我们三位吃多了的女士,体重估计增加不少,不忍心坐“女椅”身上,三人并排坐一“男椅”背上“使劲压”,自然又是为我们没心没肺的阿Q精神大笑不止……
丽带我和佩去的是外滩源头的半岛酒店,好气派好奢华,欧式金碧辉煌的大厅,稀稀落落坐着的人中以老外居多,二层有个五人组合的爵士乐队,面向大厅演奏着各种知名或不知名的乐曲,那氛围好温馨浪漫,似乎专为情侣们营造着温暖温柔的谈情说爱的意境……
丽和佩熟练的为自己点了茶,轮到一向习惯“牛饮”的我,差点张口要一碗前门的大碗茶……这回我们仨没有太多的聊天,因为那音乐实在太美妙太美好了,你甚至不忍心说话打断那流畅如水的音符……
佩带我去的是位于陆家嘴滨江的新天哈瓦那酒店,佩的意思是我快要回京了,一定要让我登高好好看看大上海的夜景,要在老爷心目中留下一个不仅人好景更好的大上海印象。那天一向温柔的佩“霸气”的说:“我们要去三十三层的酒吧!”服务生客气的说:“最高只有三十层。”我这个没“教养”的,立刻又忍不住大笑开了“难不成你想让老爷我腾云驾雾吗?”全不顾佩的感受。可佩自己眼睛已经乐成了“月牙儿”,她立刻反击:“老爷你以为我们天天出入这种场所啊?连今天我才是第二次来耶!”丽也翻着眼白说:“我也是第一次来呢!”看她俩一唱一和一个鼻孔出气的样子,我更是忍不住笑个没完,用母亲生前的话说,那天我一定是“喝了笑老婆的尿”了!
二位淑女依然点的饮料和茶,我知道今晚佩请客,而且知道她刚刚取了款,我趴在她耳边说:“那我可宰你啦!”佩开心的说:“没商量没商量的。”
是啊,这样好的地方,这样好的景致,况两位佳人作陪,没有美酒怎么可以?结果我为自己先后点了两种价格不斐的酒,记不清第一杯的名字,只记得第二杯点了楱子酒,那酒可真香啊,清清的凉凉的,喝一小口,那香气沁人心脾……那才真是“口有余香”的感觉。
那一个夜晚真的太美好了,坐在酒吧里,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对面的窗外,现代化的造型各异的高楼林立;左面的窗外是交通大道,鸟瞰下面,小小的只有指甲大小的汽车南来北往,在雨天的马路上划出一道道红色或黄色的流荧;右面的窗外,则是一览无余的黄浦江,蜿蜒着闪着波光粼粼的光流过城市,江边的建筑物霓虹灯闪烁,江面上的轮船游船形态各异,被彩灯包裹着点缀着,绅士般优雅的从江面驶过,真是美不胜收……佩说,过了晚上十一点会有乐队的,我去问下……我赶紧拦住,因为明天上午我就要“打道回府”了,不能太晚回酒店,再说没有乐队,我们还可以聊天说心里话……说到此处,三人不觉一怔,从下飞机到现在,我们几个人的嘴巴就没停过,我不禁问她俩:“我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是不是得了话痨?”佩的答案让我们仨又是开心大笑了许久,原来佩的老公曹先生有一句至理名言:“知道你们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多话好说?那是因为你们习惯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写到这儿,老四又要不平了,因为小建说好,请荒友们的那顿大餮由她埋单,因为家有生病老母,她没时间陪我闲逛,但和荒友们的见面她是一定要去,且要替我做东的。我虽然答应她,但事后我请丽帮我做工作,这请荒友的一餮她花钱绝不可以,一来那是我对荒友的一片情,不能由人替代,二来我难得来一次上海向荒友们略表“寸心”,这好儿岂能让小建“享”了去,所以自诩“混搭”的老四,又一次吃了亏……在这儿我得告诉小建,告诉我的四个老婆,对了!还有一个妹妹:你们的情,老爷俺领了啊!
用什么话来结束我的《上海纪行》呢?我想到了丽,前几天她应我邀,写了一篇生动活泼的小文,我看后喜欢的不行,不料丽不让发,说:“你看见了也就行了,还是不要发上博吧……”原来是她不满意此文……想到她毕竞是搞文字的,对自己的文章未免苛刻,不似我,可以随意随性胡写乱写,对自己的文字无任何要求,“发泄”出来就行。因而那天踌躇半日,还是遵嘱“忍痛”没有发!不过在此,我将她小文里的一段话引用在此,权作我洋洋洒洒《上海纪行》的结束语吧:
“刘湘用一个词概括了我们的友情：臭味相投！
我补充一句：我们最大最共同的一味是：真诚。真诚为基础，友情像大地一样可靠。
女人的友情比男人的缠绵，细水长流，所以也会挑剔，会小心眼，一不小心会有缝隙。真诚为底座，经得起风吹雨打日长夜消。
我们臭味相投，我们真诚，我们心胸开阔；我们都小资；我们热爱生活；我们坦诚相待；我们都从北大荒走来……我们在一起取长补短，一起成长……
相信友情与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相信不久，我们再相会……”


后话:
儿子因是网管,再忙也会抽空看我的博客,他说:“妈,你一个人去一趟上海,比去了一个加强连还热闹,你可真够闹腾的……”
又说:“你连来带去才七天时间,却写了四篇纪行,连同你的朋友们写的,无论长短足有十篇了……你们可真会编呀!”
我得意:“美好的生活就是编织出来的嘛!怎么样,不服?我给你唱支歌听听!”于是不由分说,我亮开了“美丽歌喉”:
“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有棵红牡丹、朵朵鲜花开的艳,朵朵鲜花开的艳,开的艳呀么那呼一呀嘿!”
全文在全家人惊异的目光下落下帷幕……
不对,还得补充一句:本文所有故事和人物全部属实,无任何虚构,在此特向耐心看完我《纪行》的朋友们致谢,顺致春安!

《全文完》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