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的N个保姆(上篇)
俺家开始用保姆,始于二十年前俺婆婆生病时,到如今己经记不清用了多少个了,形形色色的保姆走马灯似的出入俺家,其间发生了形形色色的故事,让人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因为时间太久人员太多,许多人的姓名俺已记不大清,只好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代替,其间没有典型事例的人俺且略去不提,只拣可恨可气可笑可怜和可爱的人和事儿在此一表,为尊重事实,就按时间和出场顺序排序吧:
保姆A的出场是因为那时公婆都还没搬来和俺们同住,都还住在纺织器材厂宿舍,公公身体一直不错,老两口日子过的挺舒坦。麻烦就出在公公突然感冒肺炎住进了医院,于是保姆A出场了。保姆A是俺先生的同事托的山西亲戚介绍来的,该姑娘大约十七八岁,看起来很单薄,但是个好孩子。活儿不怎么会干,可对老太太不错,好在家里没什么事儿,就留下来了。没过多少日子,邻居来电话,让先生赶紧回去,说小保姆犯病了,先生赶到时,那孩子已缓过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自小有抽羊角疯的毛病,隔一段就犯,先生赶紧带她去了医院,不知是害怕还是累着了,刚到医院,孩子又抽起疯,医生知道关系以后,给其打针吃药输液,待到那孩子平稳后,把先生叫了进去,告诉他这孩子可不能留下,这病只能缓解症状,去不了根儿,将来出事可就是大事,您可吃不了兜着走。没奈何,先生给这孩子开了许多药带上,就让司机送了回去。
一场虚惊过后,热心的同事又从山西541厂带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待岗女青年,许诺她干好了给她安排工作。该姑娘聪明伶俐,模样儿也不错。俺带了她一天,看她机灵能干,又讨老太太喜欢,就放心的走了。隔了几天,俺放不下心又去了,一看家里窗明几净,樟木箱子擦的露出了白茬儿,婆婆也收拾的干净利索,俺们去了,B姑娘沏茶倒水俨然主人,且倒水吃饭前杯子碗都用开水烫烫,厨房里锅盆碗灶都擦的锃亮,中午还自作主张给俺们包了饺子。我问婆婆,B姑娘还行吗?婆婆连连点头说:好!好!这下子俺和先生真是喜出望外乐不可支,对先生的同事也感恩不尽。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活跃的B姑娘己跟周边的邻居打得火热,大爷大妈小伙子大姑娘都喜欢她,特别是小伙子们,甚至到家里找她玩。这时候公公也病愈出院了,再加上有这么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能干的保姆,俺们俩乐的,那真是屁颠屁颠的。可好日子没过两天公公就来电话了,让俺家先生赶紧回家一趟,先生不知咋回事儿,从班上就直接开过去了。去时B姑娘正在哭,一问才知道,原来公公发现婆婆夜里说梦话,总说:害怕,害怕。醒了又不说。终于在给婆婆换衣服时,发现婆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B见瞒不过去了,只好实话实说,从实交待:原来B姑娘每晚上在宿舍大院灯底下和一群俊男靓女玩扑克牌,玩牌时婆婆总七事八事叫她,她回来晚了就尿床,B姑娘说自己爱干净容不得这个,因此就掐她,并吓唬她不许说出去。闻听此事,俺家先生气得七窍生烟马上叫来了同事和司机,当即让她走人了事。俺听后更是火冒三丈,自己亲妈让人虐待了,不讨个说法,就放她走?!咱也忒好欺负了?先生说,同事吓得紧着道欠,就差下跪了, 赌咒发誓自己并不知情,人家是想帮咱忙,岂料惹一漏子 ,咱再不依不饶岂不太不厚道了?想想看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得,这口气只好咽了吧!
眼见父母都老了,再单独住不是办法,这回黄埔同学会出面了,找到统战部(公公是黄埔军校保定陆军学校学员),统战部又出面,公公单位交出一套房给先生公司,先生公司统筹安排后,俺和公婆的房子换到了一起,住楼上楼下,这下子俺家先生如释重负,可从此就苦了俺了,俺乐意不乐意也得上岗了。义不容辞,亲自出马吧,俺当即到当时在北京己颇有些名气的北京市妇联办的三八家政服务公司挑来一安徽女孩,保姆C。C姑娘梳着长长的大辫子,大眼睛矮个子,长的不难看,但脖子耳朵漆黑黑的,个人卫生很差劲。回到家里,我先侍候她老人家洗澡洗头,谈完话,水灵灵送到了楼下。小C人还可以,干活可就比B差多了,自己个人卫生都差劲,别提公共卫生了。但看在其人还可靠的份儿上,俺就慢慢调教吧!不料C小姐跟俺亲的不行,只要知道俺在家,就来磨叽“阿姨让我在楼上干吧,我想和你在一起。”“阿姨和奶奶是一家人,白天阿姨得上班,爷爷奶奶就交给你了,总不能阿姨上班你上楼呆着,把爷爷奶奶扔楼下吧!”可无论怎么说,每天c姑娘都执着的上楼找俺重复这一套,“只要让我跟着你,我不要钱都干。”俺再三再四的告诉她,阿姨没活儿可让你干,可她就是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俺回到家,公公告诉我,C姑娘结账走人了。说她讨厌老头老太太,一天也不想干了。C姑娘走了,家里一天断了人也不行,俺不得不又几次杀进三八家政服务公司,陆陆续续续换了几人,日子也这样乱乱哄哄过了几个月。这时候保姆D粉磨登场了(前面交待过,没故事的不在序列之内),保姆D的故事有点离奇,可确确实实是真人版,如果不是居委会了解俺们家人品,还真得给先生和俺惹点麻烦。
D姑娘是四川山里人,年令很小,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该姑娘细眼睛短头发,很爱说话。谈话时俺再三强调,侍候的是老头老太太可不是俺,俺上班,不需要人。D姑娘满口答应,并且说喜欢老人,让我放心。D姑娘会做家乡泡菜,泡菜那个咸就别提了,吃一块泡菜得喝一暖壶开水,可人家孩子很热情,做就做吧!你还真别说,小D整天欢天喜地,活儿干的不咋地可积极性蛮高涨,俺心想,这就比什么都强。可突然有一天公公找俺,说这孩子每天下午抹上红嘴唇出去,一出去两三个小时,别再出什么事。我赶紧把D姑娘找来,问她怎么回事,她说:爷爷奶奶下午总睡觉,我闷了就出去玩玩,逛逛商场。我吓唬她说,外面很乱,你不能到处乱走,会碰到拍花子的,留神把你拍走。(为唬住她,俺不得不神乎其神的编一个拍花子的故事说给她听)俺还对她说:小孩子家家抹什么口红,北京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上学呢,再说你的口红抹到嘴外边,跟吃了死耗子似的,多让人笑话。反过来俺又劝公公:小孩子爱美贪玩是正常的,您别求全责备,咱就凑合吧!公公体谅我的难处,没再说什么。很快春节临近,俺正在单位热火朝天加班加点迎新春,忙得不亦乐乎,公公的电话打到单位了,叫俺赶紧回家,说家里出事了。俺一听立马儿骑上自行车,风弛电掣般飞驰到家,一看楼下站了半屋子人,有居委会的还有三八家政公司的(俺总去,都成半熟脸儿了)。看主事的到家了,家政公司一张姓负责人拿出一封信,是俺家D姑娘写给陈希桐市长的,开头是:亲爱的陈大爷云云,内容是她在北京做保姆俺家黑心不给钱,临过年回不了家,请陈大爷寄钱给她好回家过年。俺当时给惊的,半晌没说出话来。这封信市长办很重视,马上派人到三八家政公司调查,当时应当是八十年代吧,反正好像只有市妇联办的这一家公司,地址在建国门三角地。回过神儿来,俺问D姑娘怎么回事,孰料D大言不惭的说,天天看电视新闻,快过年了,谁家有困难陈大爷给谁家送米面送钱,(估计她看到的是春节前市长慰问贫困居民),我给陈大爷写信,他就可以寄钱给我……,俺当时那个气就别提了,小小年纪心眼儿这么活份,敢开口骗钱?!俺问她:阿姨一家待你咋样?你生病了爷爷亲自带你看病给你付药费,给你讲故事教你学文化,你良心让狗吃啦?怎么能这么干!我又赶紧让吓傻了的公公拿出有D姑娘签字的工资条儿给来人看(幸亏公公细心,不然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俺说:把你的钱都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你是没钱回家吗?这时居委会的人才七嘴八舌的说话了:“可说呢?,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会呢?老爷子天天到传达室看报聊天儿,有文化又和气,不像白用人不给钱的主儿啊。可人家张同志非得见你跟你说。”是啊!不跟俺说跟谁说呀?谁让合同都是俺这个倒霉蛋儿签的呢?弄清了原委,轮到三八家政公司的张同志发火了:你吃了豹子胆了,敢跟市长说谎话,还嫌我们不乱啊,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人!不料D姑娘竟可怜兮兮的对俺说:阿姨我错了,我改,我不想走。这回俺可没客气“:俺家可用不起你,今天你敢给陈大爷写信,明天你就敢给江大爷(江泽民)写信,不定哪天电视台扛着摄像机来,俺还得陪你当一回电视明星!”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D姑娘回到四川老家后,立马儿给俺来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还夹了一张照片,照片背后写了一首歪七扭八的所谓的诗,说是送给俺儿子的,当时我们全家乐得喷饭。儿子正在上中学,他气愤的对俺家先生说:“爸你以后能不能别让我妈去找保姆?她连神经病都请回家来当神仙供着!我妈她整个儿就是一弱智!”瞧,饶俺生气受累不说,临了临了还让儿子奚落一番,落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俺心里那个撮火儿就甭提了!
2010.5.15于北大医院骨二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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