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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记中宁籍的北京作家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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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5 17:31: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云中魂魄是我校67届初中的校友,很偶然地读到她的两篇博文《忆逍遥——图书馆小院和草沙先生》http://blog.sina.com.cn/u/1289821912感到很亲切,又根据她提供的信息,我在网上找到这篇文章。
     对于草沙老师,我们了解的太少了,读完此文,对他更加敬佩。祝他老人家诸事顺利,健康长寿!
     现特转来这里,希望了解草沙老师近况的校友继续撰写博文。

记中宁籍的北京作家草沙
                                                       王非凡
    认识草沙已9年多了,那还是我退居二线到北京不久,受朋友之托,去看望老作家草沙。亲不亲,故乡人。况且我又是干过文联工作的人,对文艺界朋友有一种自然的亲和与敬仰。于是,提了3斤中宁特等枸杞,一盒高级茶叶,找到王府井天街上的门牌号码。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大门”只能容两人侧身而过,院子也只能放下一张乒乓球台。我向院中人打听:“草沙同志住哪?”他反问:“找他何事?”我告知从宁夏来,拜访前辈作家,他说:“我就是草沙。”普通话中带着中宁尾音。我抬头看他:高个子,旧衣服,瘦削脸,花白头发和满脸皱纹,这表明他饱经沧桑。但从他泰然自若的表情中,似乎又透露出一种脱俗的神韵。
    走进草沙的家,像是进了宁夏小矮的地窖子,拉开电灯才看清:一张斑驳的单人木床,变了颜色的铺盖,书架装满了书,墙角还堆着书,一张旧方桌放着些稿纸和杂物。大约14平米的室内陈设,犹如明清时期败落的老秀木的陋室。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是延安时期的老革命住了几十年的地方。
    老乡来访,他有些高兴。念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我姑妄地代表故乡的文学爱好者,表达了对他的敬意。他反说:“我读了你们出版的《康熙访宁夏的传说》很是高兴,你们把民间散存的故事加以整理提高,变成了可读性很强的民间文学,这是为故乡的文化发展做了一件好事,我应该祝贺你们!”
    我邀他回乡看看,谁知竞拔动了他的痛感神经,立刻变色道:“古人说:‘老来不还乡,还乡空断肠’。打倒四人帮第二年我回中宁,见到故乡一片凄凉,户户住破房,家家都缺粮。尴尬的我连亲戚家都不敢去。故乡吃标准粮时,全县饿死了2000多人,70年代末了还那么穷困,真使人寒心,这简直是对我们革命的极大讽刺!”
    恨之愈切,爱之愈深。他希望故乡成为人间天堂,然而一旦国民经济滑落到崩溃的边缘,要恢复岂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草沙性格耿直,疾恶如仇,有棱有角。我赶忙补充说:“改革开放后,民要富是需要假以时日的。现在的故乡可谓户户住砖房,家家钱粮广了。”
    草沙的情绪趋缓了一下后又说:“虽然我曾决定不再回乡了,但那种乡思,乡恋的情结却怎么也割不断,放不下。每次看电视,听广播,读书报,但凡有关宁夏的消息,我都看得很详细,毕竟月是故乡明嘛!”直到几年后,他还高兴地告诉我,中卫市成立了,下次回去一定要到沙坡头去看看,那可是世界奇迹啊!
    第三次见草沙时,他笑着告诉我,因大街拓宽,他要搬家了。我为他庆幸,以为这次就该落实老干部政策,改善他的居住环境了。但他却说:“城建干部动员我搬到三环以外,就可照顾两室一厅的楼房。可我身体日衰,如果离学校和定点医院远,怎么方便生活?知道情况后,他们就另给我调拔了附远一间旧平房。国家有困难,我能理解,因为还有一些人没住房哩。知足常乐啊!”
   这就是草沙,我们可爱的老革命。
   我到他的“新房”去看。房子不过刷了墙,抹了地,开了一口小窗,面积大了两平米,因门外又砌了一道小厨房,室内依然灰暗。我不禁想起了一千多年前,苏东坡的一首诗:“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璧如饮不醉,陶然有余欢。”仿佛是草沙的写照。他与世无争,只需一间房屋避雨,一份工资吃饭,一张桌子写作,一个安静的生活氛围,让自己与创作的人物做心灵的对话。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这一个”也是草沙。
    这以后,每当我路过美术馆地区,总要绕道去吉祥胡同去看他,我们成了忘年交。我解读他的笔名:“草者,七星渠畔之野草,虽然极为平凡,但具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强生命力带给世界的是生命之树常青;沙者,黄河岸畔的细沙,历以大浪的反复淘洗,更纯净耀眼地反射太阳的光辉。”他笑道:“知我者老王也。你说的虽有些道理,但我只取平凡朴实,心清如水,绝对谈不上高尚!”
    我知道,中宁县恩和完小,在上个世纪前期,是个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学校,因为共产党地下工作者和进步教师的宣传,不少学生走上了革命道路,有的为革命贡献了年轻的生命,有的解放后当了省军级、地师级、县团级干部。我很想了解草沙这位老革命,走过的又是怎样的一条独特的人生之路?每个人都是一本书,草沙在我面前翻开了他历史的一页。
   “我生于上世纪的1921年,17岁小学毕业,那时一方面受抗战爱国热情的鼓舞,另方面因我喜欢读书,如果不外出的话,只能回家种田。因此,在老师的指引及革命同学的鼓动下,我决心到延安上抗日军政大学。”
    那时到延安是要提着头走的。因为反动的宁夏省主席马鸿逵在道路和关口上布了重兵,抓住可疑人员就枪杀,而且地方上的保甲长也暗中监视来往的行人。那时我年龄小,个子矮,装出上山找寻父亲要钱还债蒙人。白天我爬高山走沙漠,夜晚绕过敌堡关口。一天我正走在山沟里,突然遇见一只狼,吓了我一身冷汗,没办法我捡起一块石头,退到了一个崖边,与狼对峙了老半天。它看吃不了我,才转身走了,我腿酸地坐在了地上。”
    我笑说:“这就叫前面躲过了虎,后面又来了狼,老天爷在考验你对革命的忠诚哩!”
    “山区的羊把式都很善良,他们给我吃的,住的,帮我度过了难关。第五天上午,我正在一个水山色上欣赏雄伟的万里长城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人头,把我五花大绑,说我是国民党特务在察看地形。我由于不了解他们的底细,不敢暴露身份,便被带到了区政府审问。一个干部听到了宁夏口音,过来看“特务”,突然大叫:‘小胡,你怎么在这儿?’我也认出了这个校友。他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他动员我说:‘在边政府差人。(即靖边、定边、盐池解放区)你就留下来先工作吧。’这一干就是两年多。这一段特殊的人生经历,在二十多年后,被我写入了长篇小说《奔向延安》。”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在那里,草沙亲历了许多见所未见,闻所示闻的新人新事,就把一些感人的东西写出来,寄给了《三边报》并由此结识了诗人李季。他的很有名的长诗《王贵与李香香》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孕育的。
“边区领导记着我想上抗大的愿望,同时我也托人给赵部长(原名孙殿才、中宁人,恩和完小毕业生,当时在延安兼管宁夏地下工作事务)带了。不久我便背着背包,一路听着《信天游》,轻快地跋山涉水,来到了日夜思念的延安。唱着:‘宝塔山下,延水河滨,聚集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的歌儿,走进了抗大校门。”他深情回忆说。
    这恰似夸父追日,只要有理想肯奋斗,光明就会在前。
    这时我想起了张子华(原名王绪祥),中宁籍,恩和完小毕业,在北京念大学时加入共产党,是国共合作时的联络员,直接受党中央领导,曾被派往宁夏做过统战工作,延安整风时,仅因怀疑有问题而被捕,病死于审查期间,后平反,追认为革命烈士。于是便问草沙:“延安整风时,你在干什么?”
   “我上抗大不久,不知是因为住的窑洞潮湿阴冷,还是传染所致,竟得了严重的伤寒病,加之延安缺医少药,差点死去。结果住院一年多,是共产党捡了我的一条命,我怎么能不俯首甘为孺子牛一辈子呢?在我病重期间整的风,所以我没参加。
    吉人自有天相。遥远的回忆使他释放出了内心的寂寞感,他对我这个忠实的听众无话不说。
   “在我身体恢复健康的后期,萌生了创作的欲望。写出了短篇小说《到区上以后》和《新乡长》,在《解放日报》发表后,我从此走上了文学道路,也因此敲开了鲁迅艺术学院的大门,成了文学系第5期的学员。”
    在桥儿沟教堂的院子里,草沙和鲁艺的同学们直接听到了毛主席的讲课,讲的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多半个世纪过后,回忆延安的情景,他还有些激动,我又看出草沙性格中还尚存着天真的一面。
    抗日战争胜利后,党中央决定派大批干部到东北开辟新的解放区,草沙于1946年底到黑龙江省的宁安县搞土改。一则他出身农村,再则他根据土改的体验,创作了中篇小说《东霸天的故事》,发表在《东北文艺》上,后被光明书店出版。接着他又创作了长篇小说《大裤裆的故事》,由上海文化工作出版社发行。
    在东北期间,草沙曾任东北大学鲁艺文学系助教,哈尔滨大学教师,吉林文联、东北文联编辑和创作员,发表了许多杂文、文艺短评,诗歌等作品。
    性格决定命运,草沙性格倔强,所以他的人生之路一波三折。
    “我这人不图官,所以也就不怕官。在东北时,我看不惯官僚主义和粗暴言行。认为进入城市了,工作方法及态度应该适应新形势。可有些领导还是一套老作风,我提过意见,也顶撞过领导,知识分子不堪重用。北京解放后,需要大批干部,东北的单位批准了我的申请,开出调动函,让我进关报到。说档案不能个人携带,由他们负责寄发。我到北京投入了工作,直到审干时,才发现我没有个人档案,组织上发信查询,回信不是查无此人,就是石沉大海。原来的单位早已撤消,人员也各自天涯海角不知去向。那时的档案制度是学苏联的,死档案统治着大活人,没有了档案,就意味着失去党籍和工作。于是,我从中央行政单位下放到了北京教育系统,而且成了临时雇佣人员。我多次申诉,都因调动单位多,互相扯皮,而没有结果。我一气之下决定不再找寻烦恼了。不合理的制度害我非浅。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几位老干部为我鸣不平,建议给中组部写材料,这才落实了我的老干部身份。”
    艰难困苦,王汝于成。这也是人生的一笔财富。惋惜中,他庆幸自己并没有虚度年华,除任教北京166中学的语文课外,还利用业余时间创作了多部小说。1992年在甘肃的文学期刊《飞天》上,发表了小说《我之爱》。1999至2001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长篇小说《财神爷的家史》和《草沙中篇小说集》。另外他改定的5部长篇和6部中篇正在筹备出版中。
    “我看过你的中篇小说集,你一辈子孤苦零丁,从未结过婚,但你写的恋爱婚姻却很有新意,真佩服你的丰富想象力。”我开他的玩笑。
    “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只有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才能创造艺术!”
    “那你怎么没能结婚呢?”
    “说来话长,解放前战事忙,工作生活不固定,没有条件解决个人问题。到北京工作后,生活是稳定了,可是没了档案,成了黑人黑户。成家是一种责任,正如一首歌唱的:‘我拿什么贡献给你,我的爱人。’另外,由于长期独身,又爱好写作,因而形成了孤僻性格,不愿受别人干扰,所以就决心不娶以成就事业,现在看来都不成功,可悲啊!”草沙自谦地叹息一声。
    “追求的目标越高,痛苦就越多。我和中宁的一些人议论过,在你们这一代老革命中,张子华是佼佼者,但被康生搞的肃反扩大化断送了性命,真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非常可惜。孙殿才解放初曾任宁夏省和甘肃省副省长,结果因为民请命被打成了右派。解放军38军的一位副参谋长(中宁籍),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你也受过不公正待遇。这都印证了“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这句话。我们认为你还算幸运的,因为革命带给你的收获,是中宁十多万人民没法相比的。试问:中宁县还有第二个像你这样的老革命活下来的吗?有第二个生活在北京的作家吗?有第二个至今还省吃俭用为写书出书而继续奋斗的吗?你是中宁人的骄傲,你的精神,是中宁人学习的榜样……”我的话被他打断。
   “我只求淡泊,不敢与他人相比。我一辈子爱好写作,只是为了填补心灵的空虚。北京市作协作家多,出书经费少,我挤进去张口求人难。靠自己省吃俭用,这是我的唯一办法。我之出书,只为‘留取丹心照汗青,’算没白来人世一趟,我对人民的贡献仅仅这几本书而已。”
     我突然想起,应该建议他出了新书后,转赠中卫市、中宁县、恩和完小等单位的图书馆一部分,让故乡有人民进一步了解老一代革命者走过的艰苦道路,借以激励年轻一代迈向更高的目标。
     我对他说:“在人们的感情世界里,乡情是量重要的感情之一。乡情是什么?乡情就是对故乡的山、水、土、人、物、日、月、星、云乃至一草一木等等的无限思恋。因为正是这一切,构成了人们生命初始的物质和精神的根本。正如古人所说:‘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就是对乡情最好脚注,也是人们乡情的最深最后的归宿。”
草沙很欣赏这个认识,他说:“那就让我这棵草,这粒沙默默地、永久地与故乡同在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4-12 9:23:06编辑过]
发表于 2010-5-31 21:51: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宁作家草沙

草沙老师
_DSC0_0040_.JPG
发表于 2010-6-3 11:32:54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想到

没想到"王贵李香香"这首名诗出自草老师之手.
 楼主| 发表于 2010-6-3 16: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2 金光大道 的帖子

谢金光大大道贴上草沙老师的照片。
 楼主| 发表于 2010-6-3 16: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3 和平 的帖子

文中那个“他”指的是李季,前边应为“,”。
发表于 2010-6-5 11:33:42 | 显示全部楼层
l老猫提醒得对,我好象记得还学过,但是忘记作家是谁了.这个中文系的不及格.
发表于 2010-6-6 14:4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他为什么一直在图书馆呢?
发表于 2010-6-7 06: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

“记中宁籍的北京家草沙“文中的倒数第七自然段就是他为什么埋没在图书馆直接原因,他的一生坎坷和文中的几个中宁籍参加革命的人的命运一样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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