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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高中同学邢永利的文章《兵团杂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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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1 08:14: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老猫 于 2014-10-21 08:14 编辑

        1992年7月,在回京后和高中同学的第一次聚会中见到了邢永利。两年后,在母校130周年校庆时又见过一次。从那时起,整整20年没有了消息。
     
     1992年的聚会,后排右四邢永利、右二李宽银、前排右三吴京、左二王铁瑛,她们是内蒙兵团战友。
12.jpg
  
    这次校庆通过老同学SC又联系到了她,并看到她有一个博客玉色蝴蝶
http://blog.sina.com.cn/u/1174413267
,其中2006年有几篇谈到了在内蒙兵团的生活,感到我对同学们太缺乏了解了,于是请她把原文转给了我。

                                                                         兵团杂记

                                                                      () 初到兵团
      我是694月第一批去内蒙兵团的,当时学校一贴出通知,我们班七个人就报了名,有我最好的朋友李宽银,关系不错的有吴京,王铁英,冯伟力,鲍秀萍,文慕洁。当时说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供给制,比插队强,地方又不远,政审也比较严,如果能批准,自己和家里都觉得很光荣。别看我奶奶是个老太太,特左,很积极,如果我不走,她这关就过不去, 没想到很快就批下来了,我们学校共四十多人,六八届最多,也有六七,六六届的,给了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转户口,准备东西,还发了十六尺布票十几块钱,我就用它买了两块布做了一身儿衣服,一件黑白格衬衫和一条毛兰裤子,把平时用的东西装了一个大皮箱,一个小皮箱,被褥打了一个行李卷,我爸也挺高兴,单位给了三天假,帮我准备东西,给大皮箱钉了一副夹板,保护箱子。原定四月一日出发因九大召开往后推了两天,四月三日上午到学校集合集体去车站。我妈和我一起出家门走到同福夹道口就分手了,也没说什么离别的话。那天是个阴天,还穿着棉袄,阴冷阴冷的,心里没有留恋北京和恋家的感觉,也没想到以后还会回来。

       45年前的战友如今重逢在母校,左起邢永利、鲍秀萍、吴京。
DSC05384.JPG
      
    这趟火车是专列,全是知青,到了乌拉特前旗我们就下车了。我们分在二师十一团七连,师部在前旗,团部离前旗三里地,我们连离团部最远,三十多里地。下火车换乘大卡车到连里天已经黑了,沿途一片荒凉,原本是劳改农场,劳改就业犯呆的地方。后因离边境近,把他们轰到黄河以南去了,还剩几个留下了,可能是技术骨干。
      七连所在地原叫十四号地,有几排土坯房,橱房、厕所、猪圈、羊圈、马号、兔窝等。晚上我们住进了土坯房,除了有个土炕外什么都没有。我们分了班我和冯伟力、老鲍、还有两个老初一的分在一个班,住在一个屋里。这间房有十二三米,朝南,房间还算正规,墙也白,玻璃窗还挺亮,虽是土坯房,草把子顶但比北京某些破平房还好呢。共有四、五排,男生住前两排,女生住后两排,总共有一百多人,连长、指导员都是现役军人。连长四十岁,指导员五十岁,副连长三十初头,副指导员二十七岁。还有十几个复原军人,听说也是被骗来的,临来时说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到这一看就傻了,后来他们闹了一阵情绪,领导老给他们开会,一再提高认识.还有一批老山西兵团的,他们比我们稍大,有的结婚了,丈夫在呼市等地,。有的跟我们差不多.还有几个比我们小的是军队子弟十三四岁,比我们先去两个月,情况比我们熟。
    刚到那天晚上,我们到食堂去打饭,吃的是糜子米饭,又凉又硬,还有砂子,腌老黄瓜,迎着风走都喘不过气来.当时我想,要在这儿呆上一辈子可够呛,吃得太差了。有的人就拿出了从家里带来的吃的,我第一次尝到香肠是什麽滋味.可见当时我家生活水平多低。
      那地方糜子米是特产,要说不难吃,可有砂子就没法吃,早饭一般是粥、窝头、咸菜,中午晚上都是糜子米饭,菜就是胡罗卜、洋白菜、葱头,用胡麻油炒。每人每月三两油,四十五斤粮食,一天0.45元伙食费,有司务长管理,除了过年过节平时很少吃肉,连里要杀一口猪大家都特高兴,五一、七一、八一、国庆、中秋节、新年,春节逢节就过,无非是改善一下伙食。每星期六下午学习,星期日休息。周末中午大家就洗澡换衣服,因下午不用干脏活了。星期日休息不出操,可以睡懒觉。还能去前旗玩或去其它连找同学、朋友。休息日开两顿饭,不吃饭还可退伙食费。
      我们早530起床,出操,在大院子里跑跑步,700开饭730出工,1200收工,吃饭休息,130上工,天黑前收工,晚饭后读报,930熄灯。
       第一天干的活是修坝,离我们连队不远在乌梁素海边,说是海其实是个淡水湖,面积挺大的,一眼望不到边。岸边长满了芦苇,有好多水鸟、鸭子,景色很美。说是坝,也就高出地面一、两尺。我们就从附近挖泥挑到坝上把它垫高,一天下来也很累,肩膀都压肿了。但心情还不错。我们几个同学关系还行,伙食虽差,但还能吃饱,累了一天,躺下就能睡着。
      九大召开后,我们就用半天时间学习文件,当时连里管得也不是很严,我们五个人胆也大,我和冯伟力以前虽是一个班的,因她是干部子弟,接触很少,经过一段时间了解。她人不错,有同情心,南方人,干净、利索,我们俩能说到一块儿,她又是班长,我们在一起心情很舒畅。下午学习多半是自学,我们就偷偷跑到海边去玩。四、五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景色迷人芦苇也长起来了,一片新绿。心情特别好。海边有老乡的船,我们就坐船下海,碰巧还能摸上两窝鸟蛋。后来人一多鸟蛋就没有了,我们把鸟蛋拿回去用开水冲着吃,还能增加营养。竟没挨说。
      四月中挖渠,到离我连十里远的公路边挖。因我们连所处的是黄河后套地区,有句“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话儿,通过水渠灌溉旱涝保收。所以年年挖渠,按照上面给水时间浇地每天来回二十多里地,中午连里给送饭,干累活就要改善伙食,一般吃包子。挖渠是最累的活,下午五、六点收工再走回来。回来什麽也不想干了,就想睡觉。也就干了两三天,计划要干半个月,有一天晚上,我和老鲍去食堂打开水,她提着暖壶,我端着盆,可能是暖壶炸了,我一惊盆也扔地下了。这下我俩都把脚烫了,一左一右,我是右脚,80%掉了皮,左脚也有几个大泡。赶紧找来医生,我连那个医生是西城区医院下放的,给我们上了药,当时疼了一阵,夜里也没特疼。第二天没出工,歇了两天。有一天医生对我们说:“这伤三、五天好不了,歇时间太长也不好,我送你们去团部医院住院吧。”第二天,有一辆汽车给连里拉东西,我们就搭车去了团部医院。我至今很感激那位医生,不知如今是否健在。
      我和老鲍一起住进了团部医院,医院离前旗一里多地。有几间土房,一个大院子。几间医生办公室,医生都是现役军人。我们二人住一屋,屋里就一个土炕,伙食不错,连队0.45元医院0.80,自己不用花钱。我们可以明正言顺休养了,医生每天查房换药。没事我们就看书、聊天。院子里空气很好,但我们走不了。开始不太疼,快好时才知道疼,腿不能下垂,一着地就特疼,连上厕所都咬牙,过几天就好了。“五一”连里人还去看我们。过了“五一”我们就回到连队,大渠也挖完了。连里照顾我们,让我们削土豆,把有芽的土豆切成小块,准备种。
       六九年五月七号,召开兵团成立大会,纪念主席五、七指示发表,很隆重。全团在十五连召开,离我们连十五里地,是中心地区。各级领导都到了,各连都有代表发言。以前我们班的王铁英代表我们连发言。那天天气不好,刮着大风,下午五点多才回到连里。
  刚到那儿,星期天经常去前旗玩儿,往西走十里地就到了大路上。应该有公共汽车,但我们从没见过。大路离前旗二十多里地,也是土路。各种车都有,我们边走边劫车,碰上好心人就把我们带上了。尤其是老乡,一听我们是北京的特羡慕,边走边聊,中午能到。前旗是个县城,一条比较繁华的街,一大一小两个百货商店,两家饭馆,买炒菜、烙饼、炒饼之类,那也能解解馋。点心是胡麻油做的,饼干和北京的差不多,稍贵。炒菜四、五角钱,开始我们还舍不得吃,只是买些日用品。上海货居多,北京货少。前旗附近风景不错,路两旁种了很多树和花很好看,心情也格外好。虽然生活条件艰苦,因为老开会、学习,天天表扬好人好事,大家都在比着干,谁也不敢说落后话。也没有太多想法,有也没用。反而增加烦恼。究竟以后如何谁也没谱,既来之则安之吧。
      
           (二) 种菜趣事
  我们隔壁住着副指导员,他是河北人。二十七岁,个子不高,说话很有风趣。因年轻没架子,和我们关系不错。一到星期六,就到我们屋和我们打扑克,经常玩到十二点多。星期天可以睡懒觉。因副指跟我们熟,就让我们班去种菜。
  种菜经常早起干活,早起可以不出操,自由多了,干活也比在大田轻又有意思,教我们干活的是一个广东的劳改就业犯,那会儿可能四十岁,就因解放前夕和地主老婆私奔,把枪埋了,被捉后判了刑。刑满后没脸回家乡,和他同样命运的人不少,也够冤的。菜班还有一个西城区的下放男干部老王。四十多岁。一个呼市来的中专生小孙。他俩人住在瓜棚,在我连北边一百多米远,周围是瓜地。我们有时顺便去他们那里坐坐。,老王常拿出家里带来的罐头给我们吃,这在当时可是稀罕物呀。
  在菜地干活挺有意思,早起给西葫芦授粉,以前家里也种过,因不知道授粉,所以不爱结果。应该把雄花掐下来,插在雌花上,保证结果。还种黄瓜、菜瓜,菜瓜长得特别大,以前没见过,有一米长,像茄子那麽粗,没什麽香味。还种过扁豆、洋白菜、茄子、西红柿、小萝卜、葱蒜等。搭黄瓜和扁豆架很费人力,不够用时就从大排里抽人。搭架用的向日葵杆,是以前用过的,码成垛,用时把垛拆开,拆垛时,里边有不少麻雀蛋,一窝一窝的,我们就捡回去,用开水冲着喝,也能增加营养。
  我们干活休息时,从地里拔个萝卜或摘条黄瓜,在水渠里涮涮就吃了。也没觉得脏,还挺香。有一次不知哪来的猫把连里养的兔子咬死了。我和冯伟力就把两只兔子捡回来,剥了皮,因以前在家里和我爸干过,所以很熟练,也不害怕。长时间吃不到肉,太馋了。兔子剥完皮,放到老王他们那儿,又从菜地里抽了几根蒜苗。晚上跟连长家借了一口锅,老王他们挖了一个土灶,我们就给那只兔子做熟了。当时什麽味也记不清了,肯定特别香。晚上我们又去西瓜地偷了几个瓜。我手里端着铁锅往连队走,快到连队时,遇上附近村放马的路过,马特别多把路面都占满了,老远就像一股风似的过来了,把我吓得就往旁边躲,掉进了路边的排水沟,着实吓了一大跳,好在没有摔坏。回到宿舍,先看看西瓜吧,全是生的一个也不能吃,我们这个乐呀。还不敢扔,怕人看见。只得第二天干活时带到远处扔。过了几天,连里开会点了这件事。那会儿班里李月平表现不太好,这事也归罪于她了,其实她只是个随从。我心里真觉得对不住她,看来世上的冤案真不少阿。
  当时种菜也上化肥,也喷农药,也上有机肥。没意识到污染问题。
           
           (三)连队扩充及生存状况
  八月份,连里又来了一批人,主要是北京六九届的,还有保定的,我们连由一百多人增加到三百多人,这是我们连人最多的时候。保定来的人都是有背景的,基本是干部子弟,有保定和其他县城的。年令有大有小,小的十五、六,大的二十六、七岁,他们特会来事,不像北京的互相咬,后来连里的文书、班排长、售货员、会计大部分都是保定人。我们班由原来五个人增加到十几个人,住两间宿舍。我们屋里也加了一个保定人,比原来挤了。六九届年龄比我们小,文化也比较低,有海淀和宣武区的,素质不太高,我们早来的处处照顾他们。九月份,我们换到大宿舍,一屋住二十几个人。一进屋对面两个大土炕,稻草上铺张席,脸盆等每天用的东西放在外屋,行李集中放在另一间屋里。人多了,生活没有以前方便了,我们班也不种菜了,仍干大田里的活。那里九月份天就凉了,九月底刨胡萝卜、割糜子都要穿棉袄,“十一”早晨,全连穿着棉袄坐在操场上听广播。
  当时那里是广种薄收,春天用播种机撒种,种麦子、稻子,这些产量都不高,糜子、高粱这些杂粮还行,唯独胡萝卜、洋白菜长得特好。春天和初夏,绿色的田野,水渠里哗哗的流水,水渠和道路两旁成行的绿树,一片田园风光。后来我被调到饲养班,轮到放马,在这空旷的田野上我们都放开嗓子唱歌,真是记忆犹新。
  要说伙食,刚去时很差,后来就供应我们商品粮,每天1.5斤,少一半是白面,一般中午吃细粮。干累活时伙食就好。夏天菜的花样多些,北京有的那里基本都有,就是季节比北京晚一个多月。九月底菜就拉秧了,只能吃老三样。逢年过节,连里都要聚餐,肉、菜都是由团里发下来的,伙食特别好,一顿有八、九个菜,用脸盆去打饭。因平时吃得太素,油水太大很多人不适应,每次我准拉稀,那也不能不吃呀。过年也能吃上花生、瓜子。那里河套甜瓜很有名,和现在的伊丽莎白差不多。那时很便宜,几分钱一斤。花上两、三元能卖一麻袋,一百多斤。记得在饲养班时,有一年秋天,连里把拉秧的瓜送去喂猪,我们就一个个切,甜的自己吃,剩下的喂猪。那次真吃个痛快。
  我们享受供给制,津贴很少。第一年每月五元,以后每年长一元,女生每月多柒角伍分卫生费,这让男生羡慕不已。每年发一套单衣,一件衬衫,一双胶鞋。棉衣棉裤棉鞋大衣都是一次性的。衣服的面料很差,用平纹布染成草绿色,一洗就掉色,尤其是单衣,退色以后很难看。我们那时还喜欢穿肥大的衣服,和现在没法比,太男性化了。生活用品要自己买,大多数人都很节省,不但够花还有结余,我还给家里寄过东西和钱。 
  我们喝的水是储存水,连里有两个水坑,一个是人喝水和洗衣服用,比较干净。一个是饮牲口用的,比较脏。在秋末水渠末次放水时把水灌满,一直用到第二年春天水渠放水。水质看起来还算干净,没什麽异味,不知现在那里人喝什麽水。
  那时还经常进行战备演习,半夜吹哨集合,不能点灯,那时我们一直用煤油灯,过了两年才有电,但只有过年过节才给电,平时仍点油灯。摸黑穿衣服、鞋、打背包,动作不能慢,情急中常有穿错衣服、鞋的。经常不知是真是假,拉出去跑几圈又回来了,弄得人心惶惶,有时睡觉都不敢脱衣服。在饲养班时,有一次我和辛兵等几个人在牛坑上练滑冰,连里吹了紧急集合号,辛兵急得坐下起不来了,正坐在小腿上,一个男生给她背回马号,第二天去团部医院诊断为骨裂,住了一个月医院才好。
      那时兵团的文娱活动开展得还不错,成立初期连里有文艺宣传队,赶排节目时脱产,冯伟力就是宣传队的。后来就取消了。每到节日,各排都要出节目,有唱歌、样板戏、对口词、三句半、话剧等,大家练得很认真。我也演过三句半,唱过交响乐“沙家浜”等。李宽银就有些文艺天才,能识谱、指挥、导演小话剧、化妆等,后来也没干这一行。那时连里真出了不少人才,好几个铁梅、阿庆嫂。在饲养班时,排“智取威虎山”小常宝那段,马凤祥临场罢演,冯亮临时顶上去,调都跑到天上去了,大家乐得不行,很有意思。还有一个男生,“乌苏里船歌”唱得特好,成了传统节目。
      从兵团成立至七三年初我离开时,大部分人情绪还是积极的,因学习抓得紧,有落后想法也不敢说,那时走后门开始了,有熟人的能往条件好的工业团调,出身好、表现好的能推荐上大学,后来有个别人回老家,为离北京近,人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我是办困退回来的,以后连里的事就不太清楚了,七八年改革开放后,知青都返城了,那里只剩原山西兵团的老职工了。据说现在生活也不好,跟当年差不多,乌梁素海水很少,以前冬天靠打苇子挣钱,现在不行了。连黄河大渠都没水了,不知怎麽浇地。连里也没新盖房,排房分成一家一户的,太落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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