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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蕴去年腿受伤后，好多校友都关心她的伤情，现转载她2010年8月18日的博文《病房趣事》： 病房趣事 因为负伤,几个月来频繁出入医院,其间两次手术,光是住院就四十多天。近日离康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情也越来越好了,回过头再想想住院时自己的心态和发生的事情,真是可笑又可气,今日里不怕丢人,说出来逗大伙儿一笑吧!
鼾声逐病友 我自诩是个乐观坚强的人,但这次意外负伤从心理上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记得入院的当天,当先生儿子终于把我送进抢救室,又忙忙的出去办手续时,我终于撑不住了,嚎啕大哭不止。当我嚎的手脚冰凉,嘴唇发麻,睁开婆娑泪眼时,眼前坐一慈眉善目白发老妇,她同情地说:“哭吧哭吧,看来不光是伤痛,心里也委屈呀,哭出来不落心病,哎……”。她边说边递给我纸巾,直到我家先生儿子回来,她才离开。
原来她是我的病友。抢救室房间又高又大,共三个床位,每张床间隔也很大,用一张淡青色大布帘隔开,老妇人和我中间隔着一张空床,她告诉我,第二天她双脚要做矫正手术,手术虽不大,但也免不了紧张。因为我伤势较重,当晚先生和小阿姨都留下陪伴,小阿姨睡在中间病床上,先生就躺在推我进病房的那张急诊病床上。
夜半时分,先生鼾声渐起,俄尔,大作。大约是一天的着急,也大约是病房太静,这一晚先生的鼾声分外嘹亮。我本就因伤痛无法入睡,又恐鼾声吵了同病房的老妇人。我叫小阿姨推醒先生,我小声说:“你收敛点,明天那位阿姨要手术,你吵得人无法入睡,明天怎么手术?!”先生忙说:“啊,又打鼾了,不睡了,不睡了……”可过不了多久,他老人家又睡着了,且故伎重演,“鼾声依旧”……
前半夜就这样我几次三番地叫醒他,唯恐他吵了老人。大约是凌晨两点左右,先生乏劲似过,他一边说“太累了,太累了,”一边歉疚地坐到我床边“嘘寒问暖”,就这样一直捱到天亮。早晨我和先生又向那位老妇道歉,那位善解人意的阿姨说:“什么也没听到,一夜睡的很好。”我们这才放下心来,直到手术室来人把她推走。
有趣的是,这一推走就没回来。下午时分,我问护士,那位阿姨手术顺利吗?怎么还没回来?护士说:“嗨,别提了,老太太进手术室前就找护士长了,一定要调房间,因为您睡觉鼾声如雷,吵得人家没法休息,人家早做完手术换房间了。”我虽蒙受不白之冤却未敢言语,不料先生却不以为意,反倒对来探视我的亲朋好友大言不惭的吹嘘:“我用计策给LX争取了偌大一个单间,你们服不服?!”谁知是不是为此,反正我在抢救室住了一个星期也未见有新病友入住,直到我手术后住进了真正的单间。
术前立遗嘱 我虽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但全麻状态下的手术却是第一次。术前先是我的主治医找我谈手术中可能发生的意外,接着是麻醉师找我谈麻醉中可能发生的意外,并且要求家属签字,我对医生说,我意识这么清楚,我自己可以负责,自己签吧,免得家人担心。最逗哏儿的是,保险公司还让我买了意外险,内容是我若手术中发生意外,家属可获3万元赔偿。我心想,我这么“金贵”一人儿,命才值3万元,可叹可叹!
术前母亲姐姐均来电话,问我告之医生没心脏血压均有点问题,千万不可大意。但我觉并无大碍因此没说。一切准备停当,我心里却打开了鼓:若是麻醉后真醒不过来,我在毫无痛苦中结束一生倒也是件乐事,只是苦了我的家人,我是否也应对家人做个交待?!跟谁说呢?当然是先生或儿子,但思忖再三,觉得欠妥,一来徒增他们耽心,二来怕自己绷不住落泪,倒像真的似的,惹他们伤心。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跟儿媳交待。因为儿媳本身就是心外科医生,知道这一切是例行公事,不会紧张,二来我也不会在儿媳面前哭天抹泪儿。
于是乎,手术之前我找了个机会,把自己的家底儿统统向儿媳作了交待,包括存折放哪儿,密码多少,无一遗漏。儿媳虽安慰我大可不必于此,但却认真点头记下了。当然六七个小时之后,我又被平安送回了病房。事后儿媳向他们父子吹嘘我是如何信任她时,父子俩乐得喷饭。尤其是我的儿子:“妈,真是说你傻你还流鼻涕,咱家您最应防备的人就是她,您若真有个闪失,她早就`卷包儿会’,弃我们父子于不顾了。”先生则笑说:“没想到自你住院后我日夜伺候,你却背地里把财产全送了礼了,我得赶紧回家看看,说不定己被洗劫一空了”……
这事儿被儿子儿媳大加渲染到处胡说,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不料有一天终于碰到了明白人,就是儿子的好友HT,他大笑之后对儿子说:“由此可见,你母亲和你媳妇感情有多好,羡慕羡慕啊!”
待“屠宰”的人们 手术当天,我被消毒处理后,推进手术等候区。因当时北大医院正在扩建手术室,所以应手术的人们不分科室都集中在一起,手术室很紧张。等候区通着各个手术室,哪个房间准备好了,护士们就把自己的病人推进去。这个等候区非常大,病人们都各自躺在一个个窄小的病床上,手里抱着护士交给的在手术中需要用的各种药物,针剂,小床上侧面挂着小牌子,写着病人的姓名,床位,病情分类等等。等候室温度很低,光线很暗,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一排排小床上躺着远离了亲人的,心惊胆战的待“屠宰”的病人,这些病人中有换肝的有换肾的,有生孩子的,当然还有接骨的、换关节的……
因为是清晨第一台手术,护士们都还在做着准备,她们紧张地从一个个大柜中往外拿一包包经过消毒的刀子剪子摄子之类,叮叮当当的响声更增加了恐怖的气氛。大约是病床太窄小,也大约是等候的时间太长,病人们躺不住了,只见暗暗的房间中跟“诈尸”似的,一会儿从床上倏的坐起一个病号,一会又倏的坐起一个,真挺糁人的。
过了一会儿,我也因为仰面朝天躺在这张窄小的床上太累,忍不住坐了起来。我的床位刚好和诸位病号的床面对面,这一下可看清了各位的表情:一位胖胖的妇女,满脸都是眼泪,不时的用衣袖抹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汉,不时的替换两手,掐着自己手上的穴位;另一位年青的姑娘啜泣得出了声儿……,只一位老者,大概事先被子女灌了药,居然躺在窄小的病床上大放鼾声,令我顿生钦佩之情。我心里当然也是紧张的不行,心咚咚跳得快从胸膛里蹦出来。我心想:可怜的人们啊,谁让我们不珍惜健康,落入这个花钱受罪的不幸境地,奈何,奈何!
好容易等到护士们来推病号了,她们边熟练地推自己的病人边核对着名字,床号。可一直没见有人来推我,好容易听到我的名字,可不见有护士过来,只听一护士叨叨:哎,我的病人呢?我大声地嚷着自己的床号,她终于过来了,原来不知哪位奶奶把我床上的小牌牌挂在了床头而不是床侧面,护士遍找不见,正在纳闷儿。我害怕护士给我推错了房间,再把我健康的肝儿肾的摘下来,就不厌其烦的向护士报我的大名和病情,并直率地把自己的担心告诉她,护士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阿姨您省省吧,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幽默,您可真够逗的!”殊不知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护士还真高看我了。
终于到了见真刀真枪的时候了,只见一群医护人员围着病床,一位高高的男青年麻醉师和气地说:“您吸一口气,睡个觉,手术就做完了……”他边说边拿着好莱坞大片中,敌特人员害人的一呼吸器冲我脸上扣下来,我心中默念着电影《永不消失的电波》中李侠的台词:“永别了同志们,胜利属于我们!”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我成了叛徒甫志高 一个半月以后,我又要做二次手术了,主治医刘震宁大夫说:“这次主要是拆换钉子,手术较小时间不长,就做局部麻醉吧!”局部麻醉就是在病人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在脚腕部位打麻醉针,边做边打,我心里虽害怕,但为安全起见,还是同意了。
不知为什么,这回我就更加紧张了,术前的晚上,护士们又给我作了全方位消毒处理。夜深人静时,我嘀咕开了,这回不是怕死,是怕疼。我边安慰自己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我想起了秋谨,临就义前还挥毫从容写下“秋风秋雨愁煞人”,何等的英雄气慨,可不行,太久远,没用;我想起了赵一曼,刘胡兰,江姐,敌人大刑侍候不为所动,何等的慷慨激越!还不行,和我情况不一样,那是阶级斗争;我想起运动员刘翔,姚明,脚伤多重,术后马上带伤训练,得忍受多大的痛苦,何等的坚强勇敢!还是不行,他们是男人,和我没有可比性……,我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直熬到天亮。
因为手术小,没能排在第一台,只熬到中午十一点才被推进手术室,因为心情紧张怕犯心脏病,我自做主张带了一瓶硝酸甘油。到了手术室,护士问,您手里攥着什么这么紧,待到我交到她手里,她立刻哈哈大笑:“刘大夫,您病人手里攥一瓶过期两年的硝酸甘油。”这一说不要紧,大伙儿都乐了。
很快刘大夫告诉助手,都准备好了消毒吧!话音刚落,我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恶心要呕吐,我拼命忍住,心想不能说,说出来今天做不成手术,还得重新来一遍,受不了。再说能吐出什么来,术前已十多小时禁食禁水又灌肠,忍了吧!但刚刚忍了一会儿,又感觉胸的前后区绞痛,还出不来气儿,坏了,犯心脏病了,说不说?不行,不能说!说了一样的结果,推回病房重新等候!正在两难之中,刘大夫说话了:“LX,现在开始打麻醉针,你要配合啊,疼要说话啊!”
只这一句话,我什么毛病都没有了,立刻配合着大夫大呼小叫起来,直到真的感觉不疼了,我才“老实”了。手术中间,我的前面一直挂一小布帘,使我看不到医生和手术过程,因为不时的麻药劲儿过,不时的还得打针,我紧张的直求佛祖救我。忽然一护士问我:“阿姨,要疼一定说话啊,别忍着,我看您嘴里一直叨叨唠唠,不知是疼啊还是念佛呢?”我羞愧无言,心里说,什么都不是,我是吓的!
下了手术台,我把一切向先生儿子描述,问他俩:你们说,我这样的要是在战场上,会不会是叛徒?他俩立刻异口同声:“这还用问,你肯定是叛徒甫志高!” 2010.8.18.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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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5 09:5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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